“尔等究竟是什么人?”
棺中人沉声问道。
“来炸山的人。”
“炸的哪座山?”
棺中人又问道。
“就是这座山。”
刘正跺了跺脚。
“为什么要炸山?”
棺中人双问道。
“受人所托。”
“何人所托?”
棺中人叒问道。
“不知道,只给了一物指路。”
“是何物?”
棺中人叕问道。
“就是这个。”
刘正拿出了那根手指。
“小友可否借我一观?”
棺中人用神念扫了一下,没发现什么端倪,于是问道。
“这位老祖,我们刚刚还在生死相博,你就这么找我要东西,不合适吧?”
他挑了挑眉头。
虽然说手指已经没用了,但也没有白送东西的道理。
“你拿走了碧玉青龙珠和太乙精金爪,还不够吗?”
“那是战利品,可不是你给我的。”
刘正摇头道。
“小辈安敢如此无礼!”
棺中人恼怒道。
“人敬我一尺,我敬人一丈。一开始我就想和老祖你好好沟通,还用了两次手段,可老祖你都置之不理。”
“究竟是我无礼,还是老祖你无礼呢?”
他反问道。
“那你也不该想强拆我的坟墓。”
棺中人说道。
“那这个就算我无礼,我们扯平了。所以还是谈交易吧。”
刘正说道。
“什么交易?”
“我把手指给你,然后老祖你把墓穴挪个窝,我把这座山炸了交差。”
他说道。
“哈哈哈,小辈,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。一句话就想让老祖迁坟,你以为你是最高议长吗?”
棺中人怒极反笑。
“既然你知道最高议长那就好办了。晚辈不才,在市政厅中颇有人脉,只要回去打个报告,说有人在山里明着建坟,实则在坟墓中勾结不法分子参与反市政厅活动,不知道老祖你要如何应对呢?”
刘正问道。
“小辈,你少来唬我。那市政厅事务繁杂却人浮于事,除了城里那一亩三分地,对其他地方的事一向是能不管就不管。若无真凭实据,怎么可能因为你一句话就来这十万大山里出差。”
棺中人冷笑道。
“老祖对市政厅很了解啊。”
他有些意外。
“哼,老祖我在城里修行的时候,你这小辈的祖宗都还没出生呢。”
棺中人傲然道。
“那就好办了。我不太清楚老祖你当时的物价啊,你觉得一千万够不够真凭实据呢?”
刘正一脸认真地问道。
“一千万?小辈,你唬谁呢?你要有一千万,还会帮别人做事吗?”
棺中人根本不信。
“钱、权、力,光有钱可不是万能的。还好,我正好可以用钱撬动权和力。”
他一叠一叠地往外面拿钱,不过这次没有放在地上,而是拿在触手上。
毕竟对方是敌人,性格看上去也喜怒无常,万一突发神经把他的钱给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。
“还需要我接着拿吗?老祖。”
刘正的四根触手拿满了钞票,连头上都顶了一叠,比金童看上去还像善财童子。
“.你先把那根手指给我看看再说。”
“那您拿什么换呢?”
他好整以暇地问道。
“.”
沉默片刻后,从棺盖里飞出一物射向刘正。
熊猫唤出少阳曦光旗拦下,原来是一块两指宽的玉牌,牌子上刻着朱雀腾飞的图案。
它检查一番后将其交给了刘正,物品介绍马上弹出。
“名称:暖玉玉佩”
“类型:装备”
“品质:优秀”
“效果一:玩家体质属性+2。”
“效果二:减少寒冷和阴气对玩家的伤害。”
“备注:本物品不能直接升温,建议搭配壁炉、空调、暖手宝或火葬场使用。”
“是否可带出副本:是”
“可以了吧?”
棺中人冷冷问道。
“老祖大方,晚辈自然也不会小气。大吉。”
虽然只是个优秀品质,但好歹是个装备,而且还加了属性,也算不错了。
“是,老大。”
牛大吉抓住手指,将其奋力扔向了褐棺。
“定!”
棺中人轻喝一声,手指便定在了空中。
接着五缕阴气飘出棺材,将手指捆住,如同悬丝诊脉一般。
“嗯?”
棺中人有些疑惑。
这根手指确实是真正的手指,但他却没有感受到熟人的气息。
而手指上附着的并非法术,而是某种魔法和巫术,这就更让他摸不着头脑。
不过无所谓,作为一个前辈高人,棺中人有的是办法。
“圆光术!”
棺中人伸指一划,一面玄光镜便凭空出现。
玄光镜照了手指几秒,镜中很快便有了变化。
一只短粗的手掌出现在镜中,接着出现了一个穿着道袍的人,但只露出了半身。
“嗯?”
棺中人再次发出了疑惑的声音。
穿着道袍,还委托别人来炸山,显然是他的熟人,但从外表特征上却没有任何能对应上的人。
这让棺中人更是好奇。
“再快点!”
他弹出一缕阴气没入镜中,镜中景象再次变化。
一只黝黑干瘦的手进入画面,手腕上戴着许多由植物、彩色石头、动物骨头组成的手串,手里则拿着一把石制小刀。
小刀抵在了短粗手掌的无名指上,然后缓缓切割。
“嗯”
手掌的主人闷哼了一声,视角随即缓缓向上。
就在视角已经上升到手掌主人的下巴时,玄光镜突然整个被一张诡异的脸占据。
那是一张何其扭曲的脸,并非是五官扭曲,而是整张脸都扭曲得像一根被拧干的毛巾一样。
但你依然能认出这是一张脸,甚至单独去看每一个五官都是完整且正常的。
“啊!”
棺中人发出一声惨叫,便没了声息。
而金童玉女更是不堪,直接和那张脸一样扭曲。
而且不是整个扭曲,是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扭曲了,死得不能再死。
“荷鲁斯之眼!”
尼罗河医生怒吼一声,全身的装备都绽放出耀眼的金光。
这些金光汇合在一处,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,眼睛马上又变成了一只金光灿灿的雄鹰。
雄鹰张开翅膀,用自己的羽翼罩住众人。
但下一秒,雄鹰也和金童玉女一样扭曲破灭。
尼罗河医生连惨叫都没有,直挺挺地倒了下去。
不过,他的努力还是为其他人争取了时间。
“吾主!”
夜叉发出高亢的叫声。
一个穿着熊熊燃烧的盔甲,双手不断滴着鲜血的魁梧身影出现在她的身后,挥舞着如同烈火一般的大剑,朝人脸砍去。
剑锋所向,沿途的空间像裁纸一样裂开,人脸也被切成了两半。
“阴阳逆乱天地大悲咒!”
棺盖被猛地掀开,一个横着的太极图从中飞出,轰向人脸。
刹那间,天哭地鸣,神泣鬼号,山上无端下起了森森血雨。
“至暗法门·群体消失!”
而夜叉也拼尽全力用出了最后一个魔法。
下一秒,刘正在内的所有人都消失在了另一个维度中。
“咔!”
当太极图与人脸相撞时,整个世界仿佛都按下了暂停键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就像有人按了播放键一样,山顶的一切都和人脸一样分成了两半,然后扭曲成了难以描述的模样。
除了,那口棺材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两张半人脸的样子也越来越模糊,终于彻底消失。
“笃!笃!笃!”
几分钟后,一个穿着道袍身材矮小的人拄着登山杖朝山顶走来。
他的步伐看似沉重,身形却飘忽如鬼魅,就像一缕青烟一样飘上了山顶。
而此时,刘正众人也被阴影界驱逐回到了此界。
刚刚还意气风发的众人此时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,没有一个人身上是完好的,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哪里被拧成了麻花。
而受伤最重的就是刘正,他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脚趾都变成纠缠在一起的模样,就像是他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视对方为死敌,然后大战一场同归于尽。
不过道袍人却完全没有关注他们,而是径直走到了褐棺面前。
“真是一口好棺材啊,连垃圾处理厂里的东西都弄不坏。”
道袍人看着褐棺说道,声音洪亮而清脆。
只是他的脸完全被披散下来的长发挡住,完全看不清他的样子。
“难怪你为了它殚精竭虑,无所不用其极。”
道袍人用双手抚摸着棺盖,两只手都完好无缺。
“只是你把我送给葵花老魔用来讨好他的时候,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回来,并且给你送上这样一份大礼呢?”
道袍人的语气中满是克制的愤怒和肆意的嘲讽。
“好了,出来吧,师父,我知道你没死。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,在我面前还玩这种把戏,只会显得你更像个丑角。”
道袍人拍了拍棺盖说道。
“孽障,你竟然还敢回来。”
棺中人的声音从棺中传去,只是明显虚弱了许多。
“我为什么不敢回来呢?是你对不起我,可不是我对不起你啊,师父。”
道袍人好整以暇地说道。
“哼,我把你从养殖场里救了出来,治好了你的病,还给你用天材地宝易筋洗髓,传授给你仙家妙法,对你恩同再造,就算让你为我了去死也是应该的,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?”
棺中人冷哼道。
“是啊,如果你是让我去死,哪怕要把我血炼成法器,我也不会如此怨恨。可是你不该对我千好万好,让我为你动了真情,又把我送给了葵花老魔。”
“你知道当我和你相拥而眠,醒来后却在葵花老魔的床榻之上时,心里是多么绝望吗?!”
道袍人的语气渐渐激烈。
“既然你一开始就打算把我送给他,为什么又要对我假情假意呢?”
“哼,若不让那葵花老魔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,又怎么会以为我彻底臣服于他?”
棺中人冷笑道。
“是啊,我也是想了一夜才想明白。如果不是因为想知道这个答案,我应该都撑不过那一夜。”
“还好,我撑过了那一夜,还撑过了以后的很多夜,才终于等到了今天。”
道袍人感慨道。
“说吧,师父,你想怎么死?看在你毕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授业恩师的份上,我可以允许你选择一个没有那么惨的死法。”
“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,等我缓过劲来,一定把你这逆徒挫骨扬灰,形神俱灭!”
棺中人怒道。
“既然这样,那我就自己选了。本来我是不想用这个的,可惜啊,师父,你这乌龟壳太硬了。”
道袍人摇了摇头,从袍袖中取出了一朵冰莲。
冰莲之中封存着一滴鲜红的血液,热烈如火,盛放如莲。
“红莲业火!逆徒,你想和为师同归于尽吗?”
棺中人震怒道。
“放心,你死上一万次我也死不了。当然,就算死了也不要紧,毕竟当你救出我的那一刻,我就决定和你同生共死了啊。”
道袍人幽幽地说道。
“阴极阳生,颠倒轮回!”
棺盖再次打开,干枯的手掌飞速变得水润饱满,如同婴儿一般。
“没用的,师父。我花了几百年,就为了这一刻,所有的一切我都已经算好了。”
道袍人摇了摇头,伸手和棺中人对了一掌。
“喀嚓!”
道袍人的整只左手都被催成了齑粉,而他却浑不在意。
只见他用右手扒开了一边的头发,半张同样扭曲的脸暴露在空气中。
“什么?!”
棺中人惊呼一声,原本要击出的第二掌被吓得缩了回去。
而道袍人趁机捏碎了冰莲,将那滴红莲业火倒进了棺材里。
“北斗镇魂钉!”
道袍人拿出七根长钉,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钉在了棺盖上。
“砰!砰!砰!”
棺中人不断地挣扎,棺盖却纹丝不动。
“你太怕死了,师父,这就是你最大的缺点。可是没有人是不会死的,就算成了仙也有天人五衰。越怕死,你就越会死。”
道袍人摇头道。
他是打不开也毁不掉这口棺材,但他可以把这口棺材给钉死。
他看向自己的手,和红莲业火接触的地方正一寸寸地裂开,血液结冰将血肉皮肤刺破,开出一朵朵冰花。
瑜伽论四曰:“红莲那落迦,与此差别,过此青已,色变红赤。皮肤分裂,或十或多。故此那落迦,名曰红莲。”
俱舍光记十一曰:“钵特摩,此云红莲华。严寒逼切,身变折裂,如红莲华。”
红莲业火,本就是沾上了就甩不脱的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