按照他自己所说,为了一些必要的掩人耳目手段,
祂要以另外一种方式重新降临此地——让孔中书再召唤一次。
这样,在外界的视角中,孔神通与自己未曾直接相见过、密谈过。
祂消失的很彻底,连一点神圣道韵都不曾遗留,
甚至张福生看见,祂离去时,将因果竟也一并带走!
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有除了自己之外的生灵,能执掌因果之道。
“孔神通,孔孟两家……”
张福生呢喃,瞥了一眼昏死的精神体和孟小柿,念头一动,佛国撤销。
与此同时。
落在坊市、佛寺中的生灵眼中,正在彼此对峙的双方忽然生出变化,
邋遢老人纹丝不动,但来自调查司的大人物和那个少女,忽而身子一软,齐齐昏死了过去。
像是双方彼此之间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争锋,暗潮汹涌,但此刻终究落下帷幕。
“慈悲,慈悲。”
众目睽睽之下,糟老头只是轻叹了一声,并没有去为难昏死的精神体和少女,
只是伸手一卷,散落在地如似碑林的十万剑羽,便被他轻飘飘的卷走。
鲸鹏舰中,孔中书的本体神色一沉,但却并不曾有所动作——小柿子还在那儿。
方才自己直接和精神化身断绝联系,此刻再感知化身的记忆,却分明残缺不全,
刚才恐怕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。
自己好歹站在天人极限,能轻而易举窜改自身化身记忆……
他有些难以想象那个糟老头究竟站在什么样的层面。
要呼唤老祖宗吗?
孔中书犹豫间,看见那个邋遢老人已带着蒙面少女,转身回了木楼。
不忘将赤牛给牵进木楼,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掺合调查司的事情,
就好像,当真是调查司先冒犯了他,他才不得已而出手。
孔中书轻轻舒了口气。
他念头一动,将小柿子给卷了回来,如此方才安心,神色立时变的肃穆。
“暂且不要去靠近那栋木楼,对方既然没有发难的意思,我等也莫要做的太过。”
孔中书侧目吩咐,确定除了那木楼中人之外,附近范围内的所有人都已被控制起来后,
他这才将目光投向佛寺。
“鲸鹏。”
孔中书一声呵下,鲸鹏仰天嘶鸣,在坊市很多人惊悚的目光中,
百里鲸鹏身上再度抖落十万鹏羽。
鹏羽汇聚,化而剑炉,就这么横在佛寺之上,似随时可能镇下。
佛寺中的慈悲佛像纹丝不动,淡金色脸孔上的笑容依旧。
似在嘲弄。
剑炉就这么镇在佛寺之上,但却并未有更进一步的动作。
与此同时,木楼之中。
“义父,外面的调查司,是冲着佛寺来的。”阮玉兔低沉开口。
“嗯,我知道。”
张福生神色平静,而一旁的赤牛忍不住开口:
“小家伙,你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?我方才似乎察觉到了佛国的味道?”
“还有……”
赤牛脸上浮现出惊疑不定之色:
“你似乎凝聚了罗汉级的肉身?什么时候?”
张福生瞥了它一眼,并不曾回答,而是道:
“哪里来这么多为什么?好好做你的牛。”
赤牛勃然大怒:
“小家伙,莫要觉得自己有一本了不得的经文,就真的可叫本神唯命是从!”
老人只是淡淡的笑了笑,伸手就这么在牛头上一抚。
赤牛如遭雷击,头颅骤然迸裂开,洒落血液,血中的红霞将木楼内部照的透亮。
还在昨日时,张福生尚且无法撼动这头无限接近于尊者层面的神胎,
但现在却不一样了,他也已超越天人领域,具备神灵级肉身,
此刻再对赤牛动手,一拳一脚,足以将牛头给砸爆!
“非因经卷故。”
张福生撸起了袖子,一手按着赤牛,另一手高举拳头,正在将他暴揍:
“你听话,还是不听话?”
一拳砸下,击穿了赤牛的颅骨,打的它血落如雨,后者在痛呼:
“小辈,本神定有脱困之日!”
张福生不语,又是一拳,砸碎了赤牛的脊梁。
他就这么一拳接一拳,
一遍暴揍,嘴里还在念叨着大悲咒。
“皈依佛法僧三宝,皈依圣者,观自在菩萨,觉有情,大觉有情,有大悲者……”
“发愿皈依,自在圣尊……”
“皈依光明自在本性……”
如同张福生所预料的那般,他每每念叨一句,周身就璀璨起一分佛光,氤氲起一丝天地祥瑞!
旧世和今世,似乎真的是两座迥乎不同的天地了,
旧世的经文法咒,只要不曾再今世出现过,自己再诵出、写下,竟都能算是‘原创’!
创下下宏大的法经咒术,天地自然也越雀跃——因为某种意义上,天地也因这些法经咒术的诞生而在‘补全’。
“利益一切六道众生,同沾甘露……”
张福生还在诵念大悲咒,诵一句,佛性便深厚一分,等到这咒法诵去过半,
等到后半段的诵念开始变的艰难,开始难已吐露而出之后,
他已佛光璀璨,佛性深厚。
张福生也并未强求将大悲咒诵完——似乎因为自己修为不够的缘故,难以将过去之经文,通篇诵尽。
但无碍。
那就换一部。
他继续暴揍赤牛,口中所诵,已是心经。
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……”
佛性便再度变得厚重,在体内扎根,正在长成参天树。
“舍利子,是诸法空相,不生不灭,不垢不净,不增不减……”
心经也诵不动了。
赤牛此刻已很凄惨,但依旧傲气,一言不发。
那就继续揍。
八千九百年精神积累,使张福生上辈子看过的经文都能一字不落的想起来。
于是,是地藏本愿经,是药师琉璃经,是法华经、楞伽经,是如来经……每一部经文,他都最多只能叙出半本,无法如同写完整部论语一般得到天大好处——如那浩然天运。
但即便如此,他的佛性已竟深厚到难以想象的地步。
阮玉兔茫然看去,瞧见义父就这么静静站在那里,佛性深驻,金身熠熠,
此刻又已展露丈六真身的情况下,看去,只觉义父恍若一尊在世的丈六真佛!
佛在怒目,佛在以拳脚度化赤牛。
“我服了!”
赤牛大叫,它自不惧被暴揍的苦楚,
但让它胆寒的是,这小辈每一拳头落下,都有厚重的佛性与金光从拳缝中刺出,
浸入自己的体魄和精神中!
且那佛性,沉重非凡,就连它的精神意志都无法抵挡,正在真的被度化,正在被强行皈依!
再这么下去,就连本体都或许会被受到影响,转变为佛教徒!
“服了?”
丈六真佛笑道:
“我看未必!”
佛便忿忿依旧,在诵着一篇篇佛经,讲着一章章佛法,在以不净怒缭绕拳间,
以拳脚为当头棒喝,以佛性和梵音做普渡的宝筏,在普渡赤牛!
牛儿很凄惨,趴在了地上。
张福生已开始在世间讲演从不存在的‘佛说阿弥陀经’。
“如是我闻,一时,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。与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,皆是大阿罗汉……”
这一篇经文,很特别。
他拼尽全力,竟只能说出这么一段来。
但这就这一段落下,身后竟有佛光刺破幽幽暗暗,竟映照出一千二百五十位大阿罗汉的虚影!
虽并非真正的大阿罗汉,只是异象,只是映照,
但他们就站在那里,就站在张福生的背后,已是天威!
赤牛神胎奄奄一息:
“我服了!”
它最后道,撑起身,而后面朝张福生,前蹄匍匐跪下了。
张福生高举大拳,拳绽十方光明,普照十方有无之地。
他道:
“慈悲。”
便就收了拳,立在木楼中,唱叹:
“众生皆苦,苦海无涯!”
木楼摇曳,竟染上金色佛光,在化作真正的宝物。
阮玉兔痴痴的看着这一幕,脑海中忽然迸出一个念头来——此是佛陀诞生之圣地。
与此同时,
张福生所叙出的诸多半部佛经,都显照而出,围绕着他静静旋转,
他脑后大日圆光,眼中金灯灿烂,似有大清净,大欢喜,大慈悲。
而后,
这位丈六真佛伸了个懒腰,一脚踩在了赤牛的背上,再盘坐而下。
“外界如何了?”
佛陀问。
已近乎皈依的赤牛胆寒道:
“十万鹏羽所化之剑炉,已将那座佛寺笼罩,调查司那人的精神化身走入了佛寺,
此刻还未出来……”
话还未落尽。
外头忽然响起轰鸣声。
赤牛背上的金身佛陀侧首看去,目光中氤氲、沉浮着一片灿金色的海洋,
他看见,远处的剑炉崩塌了,有四位罗汉石像和三十六金刚石像冲出了佛寺,
佛光在那儿铺展开来,竟照的十里方圆如似净土。
那些被捆绑、禁锢的行人和商贩,此刻几乎都匍匐在地上,朝着佛寺做拜着,虔诚无比。
他们都是敬过香火,得了黄皮子传授未来经,能窥见一瞬未来的。
“黄眉……”
张福生自言自语,眼中的金光海洋暗下,身后由浩瀚佛性所纠缠而成的菩提树,
也随之隐没。
他从丈六真佛,重新变成了那个邋遢老头。
他开口,声音平和:
“搅吧,搅吧,就任由外头搅吧……玉兔。”
“义父,我在。”蒙面少女走来,垂下头颅。
张福生道:
“你且去替我取来纸张和笔砚。”
附近哪里有这玩意儿?
但阮玉兔却认真点头,并没有动用神境来进行虚空造物,而是走出木楼,无视了远处的大动静,一步千米,朝着金城的方向赶去。
她竟真要去城市里面买来笔墨纸砚。
赤牛踌躇了一下,还是忍不住发问:
“你究竟要做什么?”
骑在牛背上的糟老头子笑答:
“你见过佛么?”
赤牛哼哧哼哧的答道:
“宰过一些灵山系的端佛陀天位之神祇。”
张福生噎了一下,继续道:
“我是说,真正的佛。”
“真正的佛?佛陀天位么?”
赤牛沉吟片刻:
“灵山系中,曾端坐大肚佛祖天位者,疑似为神道第五境的天尊果位,但最后被炼成了一粒药果,只剩下一缕残魂降世。”
张福生沉默了一下,双指并拢,在牛脑袋上轻轻一叩,呵道:
“便就你知道的多?”
它气极:
“不是你问我的么!”
张福生呵呵一笑,他本想大前显圣,说一些神神叨叨的话;
结果被这牛犊子给强行堵了回去,心头不畅快,念头不通达;
但这又怎么能行?
于是,张福生又邦邦的给了赤牛两拳,将后者砸懵了,委屈巴巴:
“我什么也没做!”
张福生呵斥:
“我观你有不臣之心!”
赤牛偃旗息鼓。
说话间,
张福生呼了口清气,目光澄澈无比,他知道,如果自己真写下道德经,必然会引发大变故。
到时候,或许会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强大者追根溯源,其中未必没有擅长因果之道生灵。
而那时,
此木楼中发生的事情,有一定可能性被回溯出来。
所以,他必须要做足样子。
譬如要那银墨纸砚,譬如问赤牛,可曾见过佛——虽然赤牛并不太配合,
但倒也还算能过得去,可以从另外一种层面威慑窥见此地过去因果的生灵。
现在。
就等佛寺那边惊变,就等黄皮子被镇压,就等阮玉兔持着笔墨纸砚归来。
不会太久,不会太久。
张福生眺望楼外远处,法那四位罗汉石像个个如同真正尊者,在爆发出神威,在围着鲸鹏舰,
鲸鹏舰很强大,但操纵它的,到底只是一个天人,此刻已显出颓势,竟有被打破的可能!
那么。
就看孔中书什么时候招临孔家老祖宗——那位孔神通了。
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,
张福生开始默默查看着契书中光团,光团来自孔神通,是对方修行一门叫做‘圣言’的技法所消耗的万年岁月;
这门技法很不俗,有类似于言出法随之能,但对张福生来说,用处却并不那么大。
因为十圣经如今只差两座洞天,就可修成,一为使世尊之名得对应的天位——譬如《如来》,
另一则是为第十座洞天,找到合适的天位来供奉。
如此,便是十圣经大成,他也将能得圣人金身,
到那时候,自然而然就可有言出法随之能。
“万年……”
张福生并没有贸然动用这万年修行技法之岁月,而是打算留一留,
万一,道德经也是一门修行技法呢?
他闭目,而后静候,静候。
等到远处发出轰鸣,等到有血脉光辉冲天,接引来一尊巨大的光影巨人。
赤牛发出惊呼:
“是孔神通!”
它显然认识孔神通,知道这位前任的调查司司长。
张福生这才睁开双眼。
恰此时此刻,阮玉兔也取来了笔墨纸砚,踩着清气长河,一步又一步自远方走来。
“时机已至。”
张福生一声轻叹,看见孔神通的虚影霸道出手,将罗汉、金刚石像悉数镇压,
看到那尊慈悲佛像从佛塔中走出,周身腾起不可思议之佛光,照亮十方。
他也看到,孔神通的光彩之身是撕裂虚空而降临的,看到有一道道目光,顺着撕裂的虚空裂隙直接降临,凝视着此间!
那些目光的主人,每一个都强大无比,至少都是尊者层面的存在!
“如此。”
“慈悲。”老人微笑,轻抚赤牛头颅:
“该出去了。” 《隐秘买家》-绝密八宝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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