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即将抵达目标区域——函谷关。”
清脆的电子音在第92号鲸鹏舰中回响着,有年迈的老舰员发出感慨:
“这本来该是第93号鲸鹏舰的......数千年以来,鲸鹏舰从未坠落过,是联邦的重要武力威慑。”
“可前两月......”舰员摇了摇头。
原本的92号鲸鹏舰在黄金行省中坠落,被一尊神秘存在取走。
要知道,每一艘鲸鹏舰,都要耗费海量人力物力,在巨鲸鹏尸骸上构筑而成,
一艘鲸鹏舰,至少相当于一位【尊者级】人物。
如果再有尊者亲自驾驭?
面对大能也未必不可抗衡一二。
这样的事物,对于联邦的重要性不言而喻——但不久前,却就这么折损了一艘。
“是啊。”
有来自调查司的年轻少女耸了耸肩膀:
“本来这次应该是一位先天大境来主持鲸鹏舰的,正因为上次事件,改换成一尊天人亲自坐镇。”
缓了缓,孟小柿看全景投映的伪舷窗外,凝视灰蒙蒙的不散之物:
“但愿这一次顺利吧。”
她有些忧心忡忡。
一旁,赵山河大步走来,神色同样透着担忧,叹息道:
“这次行动的评级是高危级,死亡率预估大于39%......你本来不用来的。”
“那不行。”
孟小柿摇了摇头:
“那方大印,是在你我手中丢掉的,怎么可能只让你来担责?”
这种高危级行动,按理说,两人作为调查司第七部的嫡系成员,是不必参与的。
但因为丢失了【人皇玺】的缘故......
算是一种另类的惩罚。
事实上,若非奉上了一块神秘的令牌,两人恐怕会被派去执行灾厄级行动——意味着平均死亡率大于百分之九十。
有舰员此刻走来:
“两位,孔大人召开行动会议了。”
孟小柿和赵山河对视了一眼,也不犹豫,匆匆赶往鲸鹏舰的作战会议中心。
位于这只巨兽的咽喉部位,紧邻作为作战中枢的大脑。
走进会议室。
“人都来齐了?”
满身书卷气的中年人沙哑开口,静静环视一圈后,以又缓又慢的声调继续道:
“函谷关事件,是勘天司所推算到的一次特殊变故。”
孔中书伸手虚点,全息投影下,一座佛寺的三维建模呈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“根据勘天司的推算,这座佛寺,有0.03%的概率涉及到【天尊级】的事物,概率很低微,但却又真真切切的存在。”
“最关键的是......”
中年人的声音骤然一肃:
“还有超过0.01%的概率,涉及到天命事件.....这就不与大家多说了。”
会议室中的众人诧异四顾,天命事件?
怎么听见,比那【天尊果位】还要严重上许多??
孟小柿心头泛起了嘀咕,作为调查司的成员,名义上有权干涉所有地区的调查局事务,
对于神灵也相当了解,自然知道天尊果位意味着的是什么。
代表这个世界上,最为强大的存在——且还不一定真有。
与此同时,孔中书在详细阐述了本次行动流程之后,下令让其余人出去,
但却又让孟小柿留了下来。
“过来。”他没好气道。
孟小柿缩了缩脑袋,小跑上前,讪笑道:
“孔叔......”
“别叫我孔叔!”
孔中书瞪眼:
“你明明知道这是一次高危级行动,为什么还要申请参加?”
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:
“你要是出事了,我怎么向你老爸交代?”
孟小柿抿了抿嘴唇,不语。
孔孟两家,世代交好,是最坚固的盟友,她从小就是这位孔叔看着长大的。
孔中书看她这一副倔强模样,深感头疼:
“你啊你......”
孟小柿转移话题:
“孔叔,天命事件是个什么东西?”
孔中书又瞪了她一眼:
“怎么什么都好奇的紧?”
缓了缓,他还是解释道:
“天命事件,来自于一个很古老的预言,预言中说,大争之世,身傍天命者将陆续重临......”
“根据勘天司推演,所谓的天命者,或许与旧时代有密不可分的联系。”
孟小柿竖起耳朵聆听:
“涉及到旧世?那应该是最高等级的事件了吧?怎么就你让您来坐镇?”
孔中书磨牙:
“怎么,是觉得你孔叔我不够格?”
“没有没有!”孟小柿又讪笑。
孔中书冷哼了一声,又无奈解释道:
“因为最近,勘天司推算出来的可能天命事件,实在太多了,譬如天机所示中有大机缘的长安镇。”
“在勘天司的推算中,天命事件的可能高达百分之十!”
孟小柿吓了一跳,百分之十??
孔中书继续道:
“而且,长安镇事件,还有超过百分之三十的概率,涉及到【天尊果位】以上的层面。”
“联邦如今的注意力全在那边——但真正高层还没谁敢去亲自犯险。”
“毕竟,天尊以上的层面,有些超乎想象了,一旦真正涉及,便是议长亲临,都有可能遭灾。”
孟小柿静静聆听着,不住咂舌。
“行了,你先下去吧。”
孔中书警告道:
“快要抵达函谷关区域了,等到了那个佛寺,你全程跟着我,知道么?”
“是,长官!”孟小柿像模像样的敬礼,被孔中书没好气的一脚踹了出去。
他最后提点道:
“你和赵山河那小伙子的事情,我不管......但你爸妈可未必答应,自己注意点分寸。”
“你们之间的身份差距.....太大了。”
孟小柿龇牙咧嘴的跳出会议室,没有吭声,神色却是暗了暗。
……………
“天命事件......”
张福生走出佛寺,伸手轻抚着赤牛,目光深邃一片。
他方才忽然心血来潮,借助自身与叫做孟小柿、赵山河那两个小家伙的因果,进行感应、追溯。
便听到了很多真正秘辛。
天命预言,赤牛真君也提起过,如今结合种种来看,
所谓的身傍天命者,恐怕就是在旧世留下后手的存在么。
为什么说他们有天命在身?
张福生不明白,心头感慨了一声:
“不愧是因果之道啊......”
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处在佛寺范围内,与自己有因果之人要前往此地进行特殊行动,他便立刻生出感应。
因果之道,强大的有些离奇了。
现在尚已如此,若他年自己走到更强大的层面呢?
是否言语提及自己,甚至是思索到自己,
自己都可以生出感知,而后顺着因果反向追溯?
张福生眯了眯眼睛,回头看了眼佛寺。
鹬蚌相争,渔翁得利。
先让调查司的人来进一步试试水,探出更多的东西。
“附近有住处吗?”张福生侧目,朝着连老三问道。
牵着四丫头走出来的粗犷汉子点了点头:
“坊市那边建了一批木楼,算是‘宾馆’,更准确说是古代的‘客栈’,不过收费很昂贵,一个伪魂住一天......我们一般都是在坊市席地而眠。”
“住客栈吧。”
张福生平和道:
“荒野雾大,又阴又冷。”
有人出钱,连老三自然不会反对,当即举双手赞成。
只是还没来得及去坊市旁的客栈入住。
远处雾中,一道道模糊人影已然飞掠而至,天中的浓雾剧烈翻滚,更是有一艘空天舰缓缓驶出!
“是金城调查局的人?”
连老三凝视空天舰,又看向地面上奔来的人影,神色变了:
“万神教的那些家伙......”
此时此刻,坊市中都哗然,很多行人、商贩抬起头,凝望盘旋在天的空天舰,
十几道人影也已至了。
为首的,正是那个满身扭曲刺青的壮汉。
“诸位。”
壮汉笑眯眯的朝着坊市人群拱了拱手:
“我协助调查局做事,今天只是为了几个佛教的邪教徒而来,希望大家行个方便。”
坊市微微骚动,没人出声。
在场有大宗师层面的人物,完全可以凌空打爆那艘空天舰,
但空天舰的象征意义,远远大于实际意义。
金城调查局,可不是寻常省内的调查分局,局长往往都是天人一级的存在!
“坏了。”连老三沉声道:“冲我们来的。”
他伸手抚住身后的棺椁,低沉道:
“我收了两位的钱,自然会保住两人的安全,等会儿我来拖住他们,两位带着我女儿立刻躲进寺庙!”
赤牛边上的糟老头子轻飘飘问道:
“躲进寺庙就安全了吗?”
连老三沉沉点头:
“任何人敢亵渎寺庙,都会被我们所有人联手讨伐。”
缓了缓,他竟面露庄严宝相:
“弥勒在上......”
张福生皱眉,敏锐察觉到不对劲,又想到那些香客们对寺中佛像的至虔至诚。
虔诚的甚至有些过了头。
渡化?皈依?
是与那道独特因果有关么?那为什么自己当时连接上那道因果后,没有遭受半点影响?
思绪辗转间,空天舰在天威慑,
那十几个万神教的信徒已大摇大摆的穿过了坊市,正在疾驰而来!
“退入寺庙!”
连老三怒吼,自身在绽放光芒,赫然是一位宗师,脑后悬起肉身与气血两盏炉火!
“连!老!三!”
为首的壮汉呵斥:
“今日我协助调查局行事,带你们回去接受调查,你敢反抗?!”
壮汉明显也是一位宗师,身上的纹身此刻剧烈扭曲,在身后形成一道灿烂法相,
但法相才成,便被连老三一拳给击穿了!
佛光从他拳缝中映出。
壮汉闷哼,口中溢出鲜血来,在惊疑:
“你何时变的如此强大?!”
说话间,他索性不再重聚法相,动用自身所擅长的领域——肉身!
万神教徒,于体魄上刺下特殊的奉神刺青,往往可以根据刺青中的神灵,得到相应的‘加成’!
“狼!主!”
壮汉咆哮,身上刺青显出一头踏天行云追星的凶狼,更震出似来自蛮荒的狼嚎,
他举拳朝连老三砸去,可后者恍若未卜先知,在拳未发时,便已侧身避过!
壮汉一拳一脚,蕴着能摧山的大势,
可都无一例外,被连老三提前闪躲、应对!
旁观的张福生挑了挑眉头,赤牛似乎也发现不对,瞪着铜铃大的眼睛凝望。
“这是什么技法?!”壮汉惊嘶。
连老三并没有搭理他,转过头吼道:
“还不退入寺庙!”
说话间,他身躯闪烁至百米外,原本站立之处,被一头气血所化的凶狼撞了个粉碎!
似如又一次未卜先知。
张福生眼睛一眯,发现坊市中那些观战的人,大都很平静,像是早就知道一般。
天空中忽然闪过白光。
是那艘空天舰,主炮开火!
炽白色的光柱瞬息而至,光的速度根本不是宗师可以躲避、反应的,
可诡异的是,
连老三在主炮开火前的一秒,已作出了规避动作,闪躲至千米之外!
那百米大地则被光束击中,轰然蒸发。
“抓住他们!”壮汉朝手下怒吼,一道道人影朝着张福生等人围猎而来,
连老三急了,想要驰援,却又忽然色变,脑后肉身炉火暴涨,自身皮肤骤化作浓郁的铁黑之色,显然在‘防御’。
一秒钟过后。
壮汉此刻才嘶声、蓄力:
“躲躲躲,我这一式,你如何去躲?”
“追星!”
他身上那头踏云行天追星的凶狼刺青,恍若活了过来,
壮汉举拳,灿烂光从拳缝中迸溅而出,拳印大亮,而后骤然隐没在虚空中,消失不见。
站在张福生身旁的四丫头忽然惶急,似乎看到了什么惨烈景象,泪水夺眶而出:
“爸爸!!”
坊市中,忽有很多人叹息。
张福生按捺住下场干涉的冲动,侧目看去。
消失在虚空中的拳印,骤然从连老三的后脑勺处浮现,根本无法躲避,轰然钉下!
连老三的身体被击穿了,肉身炉火熄灭,整个人几乎被拳印撕成两截,鲜血狂飙!
一刹濒死。
四丫头还在大哭着。
怪。
太怪了。
连老三像是未卜先知。
就连身旁这个小姑娘,也仿佛提前预见到了她爸爸的惨状,拳印都不曾落在,连老三还不曾濒死,
这丫头就已经在嚎啕大哭。
未卜先知......
张福生蓦然回头,凝视着庄严肃穆的古寺。
便是此时,那些围猎而前的人影,已至了。
远处,
濒死的连老三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,刚想最后呼喊,却猛然瞪大了眼睛,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。
不只是他。
是四丫头,也是坊市中每一个和佛像存在特殊因果的人,都骤然瞪大眼睛。
一秒过后。
朦着面纱,身段婀娜的牵牛少女,抬手一抚,身后不知何时有一根翠绿的竹子摇曳,
她掌间拉扯起一缕清气,清气汹涌成河,将围猎上前的人尽数镇杀。
一具具尸骸落在她身前。
一道道目光锁死在少女身上。
壮汉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,天上的空天舰也在转向。
“义父,该怎么处置?”
众目睽睽之下,
那个一掌瞬杀了两位宗师和十来位武道大家的蒙面少女,朝着赤牛旁的邋遢老人垂下头,如是问道。
四丫头忽的再一次瞪大眼睛。
一秒后,老人的声音响起:
“处理干净吧。”
说着,张福生瞥了一眼身旁‘提前错愕’的小姑娘。
“是,义父。”
少女轻缓应声,身后的那一根翠竹摇曳,清气流淌成汹涌长河,荡出,再一卷。
空天舰被卷入清气长河中,连浪花都不曾激起,就已解离成肉眼不可见的微粒,
那个惊的魂儿颤的壮汉还在奔逃,忽有所觉的抬起头,只看见清气长河朝着自己倒灌而下。
他想呼喊,却未来得及发声,已在清气的冲刷下解离、崩塌了。
连一点尘埃都不曾剩下。
若大的坊市陷入死寂,清气长河落回阮玉兔身后的翠竹中,她又随手一指,
一缕清气落入远处濒死的连老三身上。
对方熄灭的肉身炉火重燃,炉火附带的‘滴血重生’之神通也被激活,
仅仅片刻功夫,连老三也愈尽了大伤,在抖去全身血迹后,除了脸色有些苍白,看上去已无大碍。
他走来,神色还残留有惊悚,在小心翼翼的朝着那个婀娜少女做谢。
“无碍。”阮玉兔只是温和道。
连老三咽了口唾沫,意识到自己怕是遇见‘大人物’了。
这少女的手段.....至少也是顶尖的大宗师!
那这个被她称呼为义父的,看着邋遢无比的老头儿?
连老三没敢去细想,脑海中冒出一个词来——先天大境?
他心头一颤。
坊市此刻也安安静静,所有人都谨慎的眺望着、沉默着。
“走吧。”
老人垂着眉眼,温和开口:
“去那边的‘客栈’吧,今晚还要在这里过夜。”
他倒骑赤牛,由蒙面少女牵起牛儿,朝远处的一些木楼行去,连老三和四丫头都小心翼翼的跟上。
等到几人的身形彻底没入木楼中后,坊市忽而沸腾一片。
…………
入住后。
屋中。
阮玉兔沏好了一杯清茶,递上前。
连老三战战兢兢的接过,才抿了一口,眼睛猛然瞪大,周身毛孔都止不住的张开,在往外喷薄着清气!
这,这是什么茶??
惊动间,连老三看见老人也抿了一口茶水,畅快的吐出清气,而后轻飘飘开口:
“小连啊......”
连老三神色骤然一变。
老人的话语这才吐露而出:
“你们这【先见】的能力,是所有人都有吗?与佛寺有关吧?”
连老三沉默,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小心道:
“老前辈,我们只是修了弥勒佛祖赐下的同一门经文而已......也只能前见一两秒后的光景。”
老人哦了一声:
“果然如此.....是什么经文?”
连老三犹豫了一下,回答道:
“就叫做未来经......我无法叙述经文内容,也难以描述,但您只要奉了香烛,参拜了佛像,自然便也会了。”
张福生笑了笑,眼眸无比深邃。
先见之能啊.....
这黄皮子,给每一个参拜它的人,都传下了经法,必然不会是无的放矢。
是因渡化?
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?
传经授法......
张福生忽然想起了古老的故事。
老子西出函谷关时,曾在守关的尹喜再三恳求之下,最终传下了一部经文。
那部经文就叫做【道德经】。
一重重念头在张福生脑海中来回碰撞着,
天命,函谷关,传经,黄眉,弥勒,未来经......
他似乎隐隐约约的把握到了什么,但又很不真切,需要从其他方面来‘印证’。
天命,天命......
连老三忽然侧目,一秒过后,楼外传来似鲸似鹏的啼鸣。
“你先回屋去吧。”
张福生听着啼鸣,平和说道,等到连老三拘谨告退后,他这才盘坐在床榻上。
念头已悄然遁入了八景宫中。
而后,屈指轻叩。
便有一道道人影被接引,要来觐见。
高天再开。 《隐秘买家》-绝密八宝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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