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过被太清、镇元子凝望,也曾被真正的古青帝礼见后。
张福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怪不怪了。
但眼前的古神不同以往。
祂…..她是娲。
张福生感觉,自己像是回到了襁褓之中,像是初生时第一眼见到老妈。
不,这种强烈的孺慕感还要更胜。
“善。”
他听见画卷中的人在轻叹,看到娲放下了藤条,
风华绝代的人身之上,流转清辉,如似无云天的月光浮落在初凝的玉石上,
娲的蛇身蜿蜒着,眼眸温润,透着世间所有慈爱,不再以藤条抽落泥点化人,
而是亲手捧起泥来,轻缓的、细腻的捏琢着,渐成了一个泥人。
张福生看见,泥人正是自己的模样。
心脏狂跳。
她很满意,在颔首,温润的眸子中又忽而闪烁起山河蜿蜒、星云流转的异象,
目光就这么透过画卷,自无穷年前凝望此刻的张福生。
他们在对视。
她好像看透了张福生的一切,声音再度自遂古之初荡来,水波横起。
“记住,你始终当是你自己。”
娲一手捧起与张福生一般模样的泥人,声音若似春风绽来:
“莫忘了本我,莫要迷失,你先是你自己,而后……”
“而后,才承负太清的名,才是中极与世尊。”
张福生被温润声淹没,忽而惊醒回神。
是啊。
数月罢了。
他在一重重身份之间徘徊,太清,钟山,世尊,中极教主……
可以预见,在未来,自己的诸多神话身,会越来越真,
真灵深处的神性也会越来越厚重、庞大。
到那时,
自己这渺小的、只是人的本我,这叫做【张福生】的名和本心,还能守住吗?
他想到了唐皇,坚决要斩断与【中天北极紫微大帝】的因果,
坚决要做凡人李世民,而不去做古老的北方天帝、众星之主。
“我先是我自己。”
张福生呢喃。
娲在画卷中颔首:
“正当如是。”
“我将你埋在这里,如果到迷失的边缘,可来不周天柱,挖出你【自己】来。”
张福生看见,本该只局限在一角残景的锚定画卷,骤然拉远,竟将整座不周天柱囊括在画卷中!
他震撼。
不周天柱,不周山,远远看去,并不像山。
张福生痴痴凝望,
它更像是一条从大地逆行而起奔向苍穹的玄黄瀑布!
是【支点】,是【撑天】,
是不朽的玄黄之山,也是一道通天的金色长河。
而后。
他看见,娲将这座撑天神山、这条玄黄瀑布,给轻缓的撕开了,
而后将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的泥人,放了进去。
山、瀑再度合拢,画卷重新拉近成一角残景,而后定格不动。
张福生也呆立不动。
他感觉到,有另外一种玄而又玄的位格,在加具于自己身上。
不,不是加具,更像是自己本来的位格归来了。
这是属于被‘娲’亲手捏造出来,第一批人族的【位格】。
远远比不上太清蒲团的无穷高,比不上中极教主的九幽主人,
但它却无比纯粹,也真真正正的属于自己。
这是娲的赠礼。
“她要我......去做我自己。”
“不,是不要遗忘掉自己,是记住,我是张福生,我先是张福生......”
张福生呢喃,神色变的复杂,感受着近乎于【人祖】的玄妙位格,
他伸手,在画卷上轻轻一点。
锚定成功。
“为什么会成功呢?”
张福生听见神境中传来剧烈的轰鸣,脸上浮现出困惑、迷茫之色。
不周天柱,不是早在无穷年岁以前,就已然崩塌、断裂了吗?
可......
张福生从蒲团上站起,走到道宫门外,站在白玉阶梯上,
他凝望见自己的神境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巨变,
恢弘的、如同玄黄瀑布一般的山岳耸立而起,自大地的最中央,直插而来!
‘轰隆隆!’
无法被‘抵达’,超出思维极限的道宫,却被不周天柱所触及。
道宫不再虚浮于天上之上,这一次,有了依托,落在不周的山巅。
张福生走下白玉阶梯,踩在了不周山顶的玄黄大地之上——的确可以称呼为大地。
它实在是太广袤了,真正的无边无际,不周的出现,让张福生的神境直接扩张了无数倍!
因为,仅仅不周山顶的方圆大小,就能和自己之前的神境大小相媲美......
“撑天神柱,玄黄之山。”
他蹲下身,轻抚着玄黄大地,尝试动用触虚——张福生很好奇,不周已毁,那这锚定来的玄黄撑天神山,又自哪里而来?
触虚之下,碰到的来自何地、何方?
手掌落在山顶。
触感很特殊,难以描述,像是抚在最坚硬的金铁之上,又像是抚在恍若无物的玄黄雾上,
张福生尝试将念头浸入山体——失败了。
他又尝试了种种办法,因果感知,精神托举等,都不曾建功,
似乎这座山只是将自己的神境给撑的更广袤,
除此之外,并不如八景宫、五庄观等各有妙用。
要知道,就连剐龙台用念头一转,都可使自身神念化作剐龙天刀!
不周似乎不行——或者说,是自己没有发现。
但是。
张福生发现了一个不同。
“当我以触虚,触碰真正不周的时候,我有一种......错乱感?”
“不,是古老感。”
他闭上眼睛,双手放在不周山顶的玄黄大地上,静静感知。
没错。
那种‘古老感’极其浓郁,还有一种因果错乱的感觉,就像是......
“就像是,我的双手,触碰到了万古之前。”
张福生呢喃,忽然醒悟。
“既然处于未来一万年后的彼岸花丛,都可以被成功锚定。”
“那处于太古之年,尚没有摧去的不周,又如何不能锚定呢?”
他陷入沉思,以前不曾细想,但此时又细思恐极。
这样来看,神境的【锚定】,几乎是一种大神通了!
处在同一时间层面的事物——譬如正在当下异维度中的景,可以无视空间直接锚定,
而处在不同时间层面的景,却也能无视时间差距来进行锚定!
未来的九幽,过去的不周。
前者还好,与当今只是相差了一万年岁月,但不周?
不周屹立之年,再到如今,这之中的时光差距,恐怕已然大到不能用年来计数了。
“当我站在彼岸花丛,可以与未来的生灵交流,获取现在的关键信息。”
“那,当我站在不周之上,触碰过去的时候......”
张福生失语。
他摩挲着玄黄大地,当下,只有一个念头,一个想法。
他要在上面刻下一句话。
‘张福生到此一游’。
谁能拒绝于撑天神柱之上留名呢?
可无论张福生如何努力,都没能在玄黄大地上留下一丝一毫的划痕。
这座真正太古神山的坚固,根本不是自己可以撼动的。
也对。
若一个天人,都能在不周上留下痕迹,那岂不是随便一尊厉害些的神佛,都可推倒不周天柱了?
可古往今来,唯有共工。
“物质层面上,难以留下痕迹,那,精神层面呢?”
张福生呢喃,深吸了一口气,神念蒸腾成一座无边海洋,而后于五庄观中的天地牌位内辗转而过,
如此,神念便化作了【不朽念头】,只要无外力摧去,便可历经亘古岁月而不朽不衰。
“在一些神话故事里,共工怒触不周山,而后天柱折,地维缺,折损的那一部分天柱,又被元始天尊炼成了一枚翻天印.....”
张福生念头一动,瞬移至山脚之处。
昂头望去,山高无穷,恍若一道看不到见尽头的、逆流而上的玄黄瀑布。
他站在山脚,在自语,在思忖:
“折断的山体被炼成了宝物,那剩下的山体呢?是也被摘了去,还是就此残留在大地上,成为遗迹?”
张福生不知道。
于是,他在山脚之处,动用触虚,再借助自身不朽念头,于山脚上留下那么一行字。
张福生到此一游。
手指挪开,触虚之能散去,不朽念头依旧残留在山脚的一块玄黄岩面上,微不足道,真真切切。
“你会留存至今日吗?”
张福生呢喃,并不报什么希望——他只是猜测着下半截山体残留了下来,
但也有可能,同样被某个大神通者取走了呢?
不过。
万一呢?
张福生在想,若这一截不周山体真的残存了下来,此时此刻,会在何处?
不知道。
“娲......”
他呢喃这个一个尊名,回想娲的告诫,忽而失神。
“无论去做谁,都要先做自己。”
“我先是自己。”
张福生轻轻呼了口气,念头缓缓退出了神境。
………………
首都。
源起点研究院,总院。
老院长咳嗽着,看向身边的学生,也是总院中科研方面天赋第一的少女,姜飞鸟。
“还在研究黄金行省的时间粒子震荡吗?”
“嗯啊,老师。”
姜飞鸟头也不抬的应声,两只手指同时在两块屏幕上操作着,
她一边紧盯着黄金行省的时间粒子波动,一边观察着母星的各项数据。
姜飞鸟随口问道:
“老师,母星的研究报告有新的进展了吗?”
老院长微微颔首:
“有一些眉目了,不过你关心这个做什么?人的精力是有限的,同时钻研的东西太多,反而容易样样都不精。”
姜飞鸟笑了笑:
“那个叫崔青衣的研究员都可以一心数十用,我为什么不行?”
老人平静道:
“她已经死了。”
“啊??”少女错愕抬头,脸上写满了惊愕之色。
老院长平和开口:
“一个多月前死亡的,进行了尸检,最后发现是一具克隆人......我让人追查过了,那丫头的天资的确不比你要差。”
“她胆子很大,同时克隆了至少数百具身体,遍布母星各处,本体在不知哪里一心数百用乃至千用,同时操纵着诸身,只是......”
老院长轻叹了一声:
“目前追查到的她的那些克隆体,都已死去,且死亡时间相同,如果没猜错的话,恐怕是本体遭遇意外了。”
姜飞鸟张了张嘴,久久失语。
身旁的电子屏幕忽然震动。
她点开查看,低落道:
“是探测队传回的消息,再一度抵达了母星根基,不过估计一样没什么成果。”
缓了缓,
姜飞鸟在屏幕上随手一点,其中投映出探测队的实时录像视角,
她将崔青衣的事情暂时放下,轻轻叹了口气,转而道:
“这个世界的未解之谜实在太多太多了,异维度,星兽,还有母星.....”
姜飞鸟脸上浮现出困惑之色:
“我实在不明白,母星是怎么以‘大陆’的形式存在,又稳定的飘浮在星空之中的?”
老院长平和道:
“母星真正的核心是根基层,那儿无比坚固,承载着地心层和地面层。”
“且根据最近的一些研究结果,根基层的历史无比悠久,甚至有数据证明,根基层的‘岁数’,要比宇宙还要大的多。”
姜飞鸟若有所思,打开了母星更基层的三维建模,
图像中,是一块巨大的、彭正的圆柱体,通体像是山石,却又同时呈现出另一种形态。
恰似半截玄黄瀑布。
(没错,又晚了,营业厅办个业务卡花了三个小时.....明天加补昨天的三千字,今天的得放在周末补了) 《隐秘买家》-绝密八宝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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