朝堂上,纪王大怒,将几十个各郡报喜的奏折摔在了群臣眼前,咆哮道:“叛军,又是叛军!不是说今年大丰收吗,不是说风调雨顺,各地无灾吗?怎么又有叛军了?你们究竟贪墨了多少,是不是孤把整个内库都搬给你们,你们才肯罢休?”
呼啦一声,群臣大惊,跪了一地。而孙朝恩不光是跪得最快的,还是惟一一个趴着的。
纪王都气得笑了,抄起一堆奏折砸到了孙朝恩身上,骂道:“你不是说此前剿匪都剿干净了吗?”
孙朝恩伏首道:“旧叛军肯定是剿干净了,这一批应当是这一季才揭竿而起的。”
“揭竿而起?”纪王声音森寒。
孙朝恩伏地不起,道:“大王刚才说得对,定是有人贪墨太狠,以致虽是丰年,百姓也活不下去。臣以为,当彻查南方官场,特别是南方边军诸将。”
孙朝恩此言一出,立刻引发一片附和。许多老臣重臣彼此心照不宣,开始一齐攻击南方领军诸将。
现在纪国朝堂上虽然许多老臣重臣都与孙朝恩势同水火,但在很多事情上还是有共同立场的,比如说共同对付武将勋贵。
绣衣司也是一大势力,但绣衣司督公实力太强,又对纪王忠心耿耿,于是文官集团明智的联合起来,先行剪除能够对付得了的对手。
纪王此时正在气头上,望向武将行列的目光也就不善。在纪王杀人目光的逼视下,负责南方边军的镇南将军不得不出列,奏道:“大王,南方匪患不过是些乌合之众,以边军精锐及雄关之险,料想转眼间就能扫平。”
纪王重重哼了一声,道:“最好如你所说!”
镇南将军又奏道:“凭定南关之险,反贼定不可能突破,只能在边疆一隅活动。因此末将恳请大王派遣得力重臣,前往南方详查匪患四起的原因,深查究竟是哪一层哪一级的官府贪墨了百姓生存之粮!”
纪王沉声道:“理当如此!”
随后纪王就点了三五个官员的名,由御史监察带队,前往南方巡查当地官员贪赃不法之事。这道任命一下,许多文官大佬都是隐有得色。
这一次钦差队伍几乎全是出自清流文官,里面都是大佬的故旧门生,等到了南方,还不是想查谁就查谁,想办谁就办谁?
到时清流的官太平无事,政敌则要人头滚滚。
这种手段,大佬们用得娴熟,只是没想到这次纪王居然如此配合,都没怎么往钦差队伍里掺砂子。众官暗中揣测,可能是匪患突发,纪王气急败坏,才会出了个昏招。
但不管怎么说,既然拿到了尚方宝剑,众臣就打算在南方杀个人头滚滚,血流成河。到时就算纪王察觉不对,也为时已晚,整个南方都会落入清流之手。
于是此事顺利议成,因军情火急,第二日钦差就离京出发,前赴南方。与此同时,王都某处宅院中则飞起数只灵雀,向西而去。
两日后一只灵雀就停在了卫渊手心。卫渊激活灵雀身上暗藏的阵法,就听到一段留言,然后是一张路线图。
卫渊打开地图,与路线图稍作对比,就选定了一个地点,然后下了命令。
青冥动员远比纪军迅速得多,转眼间一支部队就整装待发,一个时辰后三艘飞舟升空,其中一艘运兵,两艘运兵兼护卫。
三艘飞舟升上高空,就那样大摇大摆的从纪国防线守军的头顶飞过。纪军阵地上,所有法相将军都在抬着头,看着三艘青冥飞舟在千丈空中飞过。
守军大将立刻下了严令,不准任何兵卒试图攻击空中飞舟,连瞄准行动都不准。一经发现,军法从事,严惩不贷。
仙天之上,苍梧双眼微开,望了望三艘通体透着气运青光的飞舟,忍不住喷了句粗口,骂得很脏。
卫渊近来财大气粗,出征战士全部加持气运。
于是三艘飞舟顺利飞抵目的地,卸下了军队,然后就飞到另一处地点高空中悬停等候。
半日后,钦差队伍自两山夹道中穿过,突然间队伍上方响起尖锐呼啸,无数炮弹从天而降,将数千人的部队炸得人仰马翻。随后两侧山头上又是弹如雨下,将试图从两侧逃离的兵丁成片放倒,再将他们打回大路中央挨炮轰。
炮火呼啸不停,经过整整两刻不间歇的炮击,山谷中终于没了动静。惟一一名法相中期的官员试图腾空逃走,却有八把飞剑破空而至,以八对一,瞬间将他凌空击杀。
八把飞剑都有法相级实力,但其中只有一把是法相后期,其余七把作为辅助,都是法相初期,且是金丹法相。但是七大金丹三阳四阴,自成剑阵,威力倍增,一击就击破了御史监察的护体法力,然后再由青冥法相后期的领军大将一击而杀。
三日后,消息传回纪国王都,钦差使节团刚入南疆,就遭遇叛军袭击,全团覆没,自御史监察以下,无一幸免。
纪国军法严苛,钦差身故,所有护卫兵丁要全部处死。所以就算有幸存战士,也不敢回营,更不能返乡,只能远赴他乡,落草为寇。
收到消息后,纪王震怒,满朝文武也是大为震惊,不明白叛军何以如此神通广大,能够准确伏击到钦差大臣。
这一次清流损失惨重,其中御史监察还十分年轻,未来是宰辅之选。此人折损,对朝中清流是沉重打击。
因此清流首先怀疑的自是军方诸将,认为是武勋们看穿了文臣的手法,特意安排了刺杀。而武将则认为是清流施行苦肉计栽赃。
大家唯独都没有怀疑孙朝恩,盖因孙朝恩此前一直着力打击军方诸将,且想清理南方,在钦差一事上与文臣清流是天然盟友。从哪个角度考虑,孙朝恩都会希望钦差能够顺利抵达南方。
各派吵吵闹闹,最终也没吵出个结果。
纪王目光狐疑,在殿中群臣身上扫来扫去,但各人演技都是十分出众,或焦急或愤怒或若有所思,没有一个露出破绽。过往数十年中,演技不行的或斩首,或流放,无一幸免,留下来的都是实力派。
朝堂上议不出结果,君臣都是习以为常。反正叛军现在还只是在边界地带活动,而且纪王已经知道李治调兵过来,正在西南集结。但李治首先要面对的就是雄关定南关,纪王根本不认为李治劳师远征,能够打得下定南关。
纪王真正担心的是南齐方向,那里李治之父,惠恩公已亲自披挂上阵,率领三十万大军抵达了边界,与纪国东方边军对峙。虽然尚未开战,但谁都知道开战只是早晚之事。
至于师出有名,根本不是问题,只要愿意找,怎么都能找出理由来。就算纪王腰间多了三两赘肉,也可以成为讨伐理由。
就在纪国朝野上下目光都在东方边境时,一只叛军已经出现在定南关外。
这支叛军十分奇怪,远远的距离城关数十里就扎下营地,然后开始在营前不断挖掘壕沟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阵地,再将一门门重炮推入阵地。
而在大营后方百里外的一处古怪阵地上,一根根数丈高的圆筒慢慢竖起。此处负责的是如铁塔般的王虎,他伸手在一个个导弹上抚过,就建立起了神识引导。随后他看了看时间,大手一挥,一枚导弹就喷射烈焰,缓缓升空,然后越飞越快,转眼间消失在天际。
王虎则是飞上天空,以神识引导飞弹,片刻后就如流星般落向定南关关墙。
关墙上的守军从来没有见过导弹,大部分人只看到云天之外一点火光出现,然后瞬间导弹就出现在眼前!
这枚导弹落下得实在太快,关墙上的法相将军才刚刚登城,导弹就已落地,随后一团恐怖火球出现,然后缓缓升空。
冲击波直接将百丈内关墙上的一切吹飞,三十丈内,连道基都是人人重伤,道基之下无一幸免。
这枚导弹装药超过一吨,威力空前。一发就将关城城墙炸开了一个巨大缺口。但是王虎仍不罢休,后续导弹接二连三的落下,连续轰击了数十发,在关墙上留下八九个巨大缺口。
然后是重炮轰鸣,这一次叛军准备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炮火覆盖,数百门重炮持续不断的轰击,共打出了十余万发炮弹,关墙百丈之内被炸得寸草不生,再无活物。
王虎这才大手一挥,步军上前,占领了空荡荡的定南关。匆忙进军中,数名战士不慎跌倒,还有一门重炮炸膛,于是增添了些许伤亡数字。
十日后,战报才传回纪国朝堂,称遭遇叛军数十万大军围攻,守军浴血战斗数日夜,伤亡泰半,杀伤叛军十余万,奈何寡不敌众,还是败下阵来。
定南关失守,这一消息让整个朝堂瞬间寂静。
纪王失神片刻,忽然望向孙朝恩,眼神中已经充满了杀气。
孙朝恩毫不畏惧,出列奏道:“臣以为,此次叛军当与青冥卫渊无关。”
纪王神色稍缓,道:“为何?”
孙朝恩道:“很简单,如卫渊不想再谈,只需挥军直进即可。此刻他已经囤军三百万,朝中哪位将军敢说能挡得住三百万虎狼之师?如若哪位大人说能挡住半月,朝恩立刻自刎以谢大王!”
此话一出,满朝武将,竟无一人接话。
孙朝恩等了片刻,方继续道:“卫渊想要什么,直接开口就是,何必派人到几万里之外的南疆去搞事?他吃饱了撑的不成?”
纪王缓缓点头,眼中杀气敛去。 《龙藏》-烟雨江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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